文|單小懿姊妹採訪
我家出身迪化街,全盛時期銀行都來我家借錢周轉,到我爸時家道中落,他從少爺淪為銀行工友,輟學養弟妹。我們從迪化街的大房子搬到中永和租房子,二十坪擠進十幾個人;像我們這種遭過重創的家庭很怕再逢厄運,所以從小出入保安宮,動不動要改運、求平安。
偏偏我小學考進光仁音樂班,如果要看台灣最新款的黑頭車,來我們學校準沒錯,但校內同時也有啟智班。這件事情讓我看到生命有齊頭點的不平等,有人啣著金湯匙出生,有人就是坎坷;每天上學我見到光鮮亮麗的一群人,回到家見到的是努力工作、養家活口的一群人,這種相對剝奪感讓我對世界有種憤怒和不滿。
也因為這份憤怒,國中開始我就學佛、做早課,我奶奶教我要修行,要創造自己的命,福氣可以多一點。
我很想從事智障者的特教工作,可是為符合社會價值,法律系畢業後我在中研院歐美所當助理;有一年被懷疑有紅斑性狼瘡,就在這一年內我感覺人生很短,如果不快點做特教,萬一死了怎麼辦?
我很怕自己是一廂情願其實根本沒能力,所以周末到智障者家做喘息服務的義工,看看自己受不受得了。
第一個個案是個重度智障的女孩,她生長在父親會家暴母親的環境,焦慮到把自己半邊的頭髮都拔光了,之後只要看到電視上有吵架,她會突然罵起三字經、拔頭髮,這叫「拔毛症」。我發覺自己可以跟她在一起一整天,而且很快樂;我不但沒有忍受,而且享受,享受他們的直接、單純,那是最原始的生命力。
半年後我辭掉中研院歐美所的工作,開始到第一福利基金會從事重度智障者的行為輔導員,薪水打對折。依照佛教徒的觀點,會認為我每天跟一群有厄運的人在一起,吸收很多負面能量;所以雖然喜歡自己的工作,但心理壓力很大。
在第一工作三年半,我出國念書,學習更專業、系統性的行為輔導。在美國招待我的夫妻是慕道友,找我去上查經班,每次查經,我都把自己對世界的怨懟質問上帝,牧師是按照聖經經節解經,巧的是,每次都有對我抱怨的回答,一、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哪有那麼巧?
可是我接觸佛教超過二十年,要打碎過去信仰不是容易的事情。我為了不要相信主,很認真的堅持;我告訴自己,這些巧合是不理性、是聯想、不是神的答案,可是內心卻又慢慢朝神靠近,很掙扎。每天為這些問題睡不著覺,頭痛到像被門夾到。
有一天晚上我很想跪下來禱告,可是很怕被看到,發現門外沒人,就跪下來禱告,用牧師教我們的禱詞:「如果你是真的神,請用你的方法讓我明白你是真的神。雖然你已經用很多方法讓我明白,但是你知道我真的不明白」。禱告完就跳上床去睡覺,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睡得那麼平安。之後,我便受洗了。
回台灣以後,我開始投入雙重障礙的重度智障者的行為輔導工作,這群人數量不多,但因為自閉症加智障,或者智障加憂鬱症,甚至會傷人或自傷,是難度最高的一群。
譬如有個睡眠障礙的重度智障者,每天不睡覺還騷擾別人,我怎麼做都沒有起色,無語問蒼天。有一次我好想睡,可是他怎麼樣都不睡,我跪下來禱告,我說:「神啊,你看他美好可是我看不出來,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要造他,是怎樣的上帝會創造這樣的人?」每次走不下去,我就禱告,我覺得神是要告訴我醫治不醫治,主權在祂手上;神奇的是,通常禱告後情況逆轉,之前的策略就會奏效。
信主之後,坦白說我做我這份工作,才真正看到美善之處。
信主你發現你有依靠,跟學佛不一樣,佛教裡認為這群人是可憐的蒼生,其實那是另外一種驕傲。現在知道上帝不管造他或造我,都有上帝的美意;或許神更愛他們,神用他們來教育我們,可是我們很笨都看不出來,讀不到上帝的心意。
我覺得我是抬褥子的人,抬褥子的人不會讓上面的癱子痊癒,能讓癱子痊癒、得醫治,只有神;神只有給我抬褥子的功課。在這個過程裡,被抬的和抬人的彼此造就,一同往主耶穌靠近。
原文出自|《信友通訊》 2016 年 4月號
東福信友堂 — 東區 153 百工百業職場講座
上帝派給你甚麼角色,你就演吧
講者|張文嬿姊妹 特教專家、第一行為工作室總督導
時間|4 月 20 日(四)19:30-21:00
地點|富邦國際會議中心(台北市敦化南路一段108號B2)
第一行為工作室是台灣第一個也是唯一以處理重度智障和自閉症嚴重行為問題的專業私人機構。張文嬿的專長是利用行為策略,在日常生活裡矯治這群人的障礙,將他們的行為導入正軌,重新回到社會,找回他們的人性尊嚴。
她放棄光鮮舒適的研究工作,順服神的呼召,轉而服事這群被世界遺忘的人,她如何做到? 歡迎報名 4 月 20 日(四)東區 153 職場講座,聆聽張文嬿老師如何從抗拒呼召、接納呼召到成為開出果實的那粒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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